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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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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袁家小少爺的婚禮辦的很大, 從七月份新娘還沒回國時就陸陸續續發出請柬,一直籌劃到國慶節,三個月的時間足夠頂尖的策劃團隊帶給賓客一個完美的婚禮。

陳茉婚前試了很多套婚紗, 從蓬蓬裙到中式旗袍, 露肩露鎖骨紐扣系到脖頸的各種款式應有盡有,但最後她還是選了美國那個裁縫店的定制款,——兩人在教堂舉行儀式的衣服就來自他們家。

這家百年老店還真有點能耐,送來的魚尾婚紗既能勾勒身形又在撐起造型的情況下盡可能留出餘量, 腰腹沒有很強的禁錮感、魚尾也不會阻擋正常步速的行走,完美貼合包裹著她的身體, 就像人的第二層皮膚。

陳茉穿上去後造型師都在驚呼,她對鏡一照真覺得自己美的像一尊發光的長頸玉瓶。造型師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取來珠寶給她佩戴點綴的時候, 袁睿思推門而進, 本來擡起的腳步不自覺落下、駐留, 靜靜的看。

她撥弄著胸前沈的墜人的紅寶石項鏈回頭,問袁睿思:“好不好看?”

造型師和助理小妹都在偷笑。

袁睿思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艷,大步走過來, 攬住她的腰, 鏡子裏出現一對碧人,女美男靚, 這個靚男正在低聲誇道:“美神降臨。”

這種肯定讓陳茉一直到婚禮候場的時候都在微笑。

策劃團隊下了狠功夫,滿天花板墜著的水晶流蘇像舒展的柳條, 堆砌出一個夢幻的海洋, 大廳做成下沈式,讓眾人目光全都集中在高了半個身位的新人身上。

他西裝革履、儀表堂堂, 她披著一條垂到地上、釘滿珍珠的頭紗,魚尾婚紗如水波般搖曳生光, 兩人隔著中間細細長長的走道對望。僅是停在門口的片刻,現場請來的記者就發出一陣陣低呼,按下快門瘋狂拍照。

陳茉早知道有這個環節,本來擔心被人拍到醜照,推門前一直在心裏強調矜持、姿態,但在看到袁睿思那一刻,一切都被打包拋到腦後,人們都說愛情跟咳嗽藏不住,幸福也是同理,兩人對視時在眉眼間流淌的情誼比鉆石還閃耀。

袁博遠讓陳茉勾著自己的胳膊緩緩朝袁睿思那頭走去,過道很長,但在眾人的掌聲中又無比短暫。

陳茉在臺下看見了興奮揮手的王思思、雙手作喇叭狀大喊的張佳佳、舅舅舅媽……還有張淑華繼父繼妹一家,袁家人容忍了她小小的任性,沒有讓繼父出來當牽引人,但為了說的過去,他們一家的位置很靠前,近的幾乎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裙擺。

路過他們時,陳茉緊緊握住大哥的胳膊,因為對那一家的覆雜觀感,她實際上不希望自己跟他們聯系起來,國內這場婚禮幾乎全權放手任別人安排,從頭到尾都只有跟張淑華的一通電話,張淑華:“你要結婚了?”,陳茉就回個嗯。

她有時候覺得張淑華可憐,有時候覺得自己可憐,不時在強硬過後後悔,卻又總是在深思熟慮之後肯定自己,——不這樣做,你會被拉入地獄。

明明是至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袁博遠似乎能感到她的惆悵,目光淡淡掃過張淑華一行,根本沒提他們轉頭就拿袁家的聘禮給喬雲珊置產買房,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問題。他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他們不敢的,你放心。”

在把她的手交給袁睿思之前,這個如兄如友的人低聲說:“小茉,祝你幸福快樂。”

陳茉擡起頭看他,腦海中閃現很多年前她因為張淑華傷心時兩人飲酒舉起的酒杯、袁睿思帶著她見父兄時從茶壺傾倒而出的澄澈的大麥茶,她的心裏湧現出一股暖流,為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善意和溫情,她不幸卻也很幸運:“大哥,這句祝福我也送給你。”

袁博遠一笑,緩慢而又堅定的將她的手放到袁睿思掌中,他對著弟弟道:“睿思,好好珍惜身邊人,……我有時候真的羨慕你的運氣。”

袁睿思平日冷峻的臉上布滿柔情,點頭稱是,他跟陳茉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薄紗對視,在司儀主持聲中,悄悄湊過來說:“想哭了?”

陳茉眨了眨眼睛,眼淚瞬間擦著臉頰掉下來,她內心各種情緒交織都分不清什麽占了首位,只能撿起當下最明確的情緒,帶著眼淚指責他:“你別逗我!”

袁睿思隔著頭紗刮了一下她的眼眶,像是擦眼淚又像是在安慰。他們跟著司儀的主持交換戒指,教堂用的粉鉆,這次公開婚禮就選的大顆方糖。

他剛推上去,陳茉就覺得手指一沈,不由得蜷縮手指、活動一下手腕,這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在外人眼裏就像她後悔般的停頓,袁睿思迅速捉住她的手道:“該你了。”

陳茉奇怪的看他一眼,拿出沈甸甸的、跟自己今天佩戴的首飾同色的紅寶石戒指,美麗的寶石、帥氣的新郎早把她剛才的情緒蓋下去,給他戴上之前突然冒出一句:“這可是二婚才能有的待遇。”

司儀聽到半句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豪門秘辛,吃驚的瞪大眼睛。

袁睿思萬般思量全都被戳成碎片,幾乎控制不住大笑,男人的笑聲通過麥克風回蕩在廳堂,清朗愉悅,即使有些失真也能被人辨認出來。

他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刻,連袁家人都忍不住投來目光,更別提守在一邊的賓客了,記者哢嚓哢嚓拍照,他們議論嗡嗡,好似都在訴說著新郎對新娘的滿意。

陳茉正為自己的無厘頭漲紅著臉辯解,他捧著她的臉,在司儀“新郎等不及親吻新娘”的調侃聲中隔著頭紗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袁睿思說:“初婚是你,二婚還是你,一直都是你,好不好?”

陳茉只能說好了。

下半場換敬酒服給袁太太敬婆婆茶時,她想起袁睿思的長臉理論,後知後覺的品味出一點他內心的不平,為他傷心也為他憤慨,刻意露出‘老娘最幸福’的笑容。

一向在袁太太面前任打任罵的陳茉突然如此,看在袁太太眼裏就近乎挑釁了,她忍不住諷了一句:“真開心哦?”

陳茉坦坦蕩蕩的直視她:“大喜的日子,難道媽媽不開心嗎?”,袁先生杯盞已經落桌,似乎在催促,形勢比人強,袁太太被噎了一下卻也沒辦法,褪下手上的手鐲,就揮手讓人滾蛋。

陳茉跟袁睿思一桌又一桌的敬了很多人,王思思豪爽暢飲三杯,嚇得她連忙喊人看著這個祖宗;舅舅一家也很高興,舅舅喝酒,舅媽說外公外婆年紀大沒來特意讓她遞個小紅包,“她老糊塗了,經常念叨著讓你回去呢!”

再加上游朗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陳茉就算沾沾唇意思一下弄到最後也喝了一點酒,中場休息的時候酒意上湧面若火燒,用手背貼著臉降溫,哼哼唧唧的對袁睿思說自己是大功臣:“我給你長臉了!”

他就在一邊笑吟吟地看著她,一旁的鏡子折射著燈光、人影,美好的如同一幅畫。

跟拍攝像特意拍下剪出,婚禮結束後作為贈禮送於兩位新人。

袁睿思看過後特意給他回覆:“我很喜歡,謝謝。”



兩人婚禮視頻還在熱搜上掛著,營銷號扒陳茉平民上位史、痛惜袁家貴公子相繼結婚的時候,他們又去了一趟三亞。

沙灘來過很多次熟悉之後也沒什麽好玩的,只不過這裏游客多、認識他們的人少,可以稍微自在一點。

袁睿思租車帶“二婚”妻子沿著臨海公路一路往北,車窗大開,伸出手就能摸到柔軟的風,陳茉看海面在陽光照射下折射的細碎光芒,不時掠過幾只海鳥,她帶著照相機哢嚓哢嚓拍照,拍完風景就拍駕駛員。

長焦鏡頭也無損這人的美貌,袁睿思在路上無人的間隙拍掉照相機說:“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分心。”

陳茉理直氣壯、振振有詞:“都二婚了,你別這麽小氣嘛,帥哥就是讓狗仔拍的。”

陳姓狗仔拍了一路,跟著袁小少爺吃吃喝喝看看風景,享受這難得的假期。

蜜月結束整理數據時她沒留下多少影像,裏面全都是袁睿思的個人秀,挺拔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角,看向鏡頭時眼中閃動的情誼,她一邊處理一邊說:“欸,這張臉,還要是這張臉。”

“我眼光真好!”

“看著這張臉真的什麽氣也消了,根本吵不起來。”

這彩虹屁逗得袁睿思一直看著她笑。

袁先生讓他們回國辦婚禮這番話果然只是一種說辭,蜜月結束後袁睿思就被安排進入袁氏集團工作,他跟大哥袁博遠一路穩紮穩打爬上去不同,初入公司就進了總裁辦公室分擔公務。

這種不按套路來的‘跨級’躍升,讓剛因為婚禮平息的兄弟鬩墻的說法又流傳起來。

小報抓住袁氏集團風波這個熱點不放,財經版說,八卦版評論沈曦、陳茉這對妯娌時也要帶上一句兩句的。

自從陳茉以袁睿思妻子的身份步入社交圈,她跟沈曦從臉、身高這種個人條件到婚紗、戒指、賓客名單全都被人拉出來比了一個遍,甚至連袁先生在兩場婚禮上的致辭時長,也能被他們解讀出對哪個更加看重。

外界紛紛擾擾,袁先生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不出手澄清。恰巧本傑明的新場址還沒找好,陳茉隨便租個辦公室掛牌就閑了下來,她不想任由別人把兄弟倆架在火上烤,捋起袖子拿出公關的架勢扭轉輿論。

今天小報用糊圖瞎編“袁家兩兄弟因私事大打出手”,她明天就拉兩人一起去外面吃飯,開車時車窗要特意降下來繞一圈,懟瞎他們的狗眼。

這個說“袁家小兒子囊中羞澀,女方婚戒竟然不足千萬”,陳茉下次去哪裏交際應酬就戴一下粉鉆,逢人問起來你的婚戒好像不是這顆哦,她笑笑,凡爾賽道:“這個太沈了,人家不喜歡戴。”

可惜陳茉就算有閑有錢,面對人家“袁大少爺或有婚變”的標題也沒辦法。沈曦原本就是大小姐,當了闊太太後又繼續過著富貴閑人的日子,經常十天半個月的不見人影,她就是想抓人也沒渠道啊。

而且她自己也開始面臨豪門媳婦的煩惱了。

媒體小報比袁先生這個大家長還擔心袁家第三代的問題,說大兒子婚變夫妻感情不睦,沒有孩子就算了,小的這對不是剛結婚嗎?有沒有要寶寶的計劃?

這些媒體猖狂到袁先生參加某經濟座談會期間,直接提出催生三聯問,別的企業家都是戰略企劃、對樓市的看法,到了袁先生這裏就是:“你準備什麽時候當阿公啊?會要求兒媳追男胎嗎?有沒有想好生了孫子送什麽禮物?”

袁先生面帶微笑說:“不知,不會,我們還是談論與主題有關的問題吧,這樣很耽誤大家時間。”

雖然主辦方很快就將歪題的記者請出去,但催生催到公公頭上也真是夠了,他們提的次數多了,陳茉也真跟袁睿思談了談孩子。

她說:“現在工廠還沒建好,辦公室就掛個名也不用招人,我好像真是清閑的很,要生這段時間生。”

袁睿思沒意見,因為他們本來就比較頻繁,所以也沒特意增多次數,只是把保護措施去掉之後,不僅是他,就連她都有點受不了,常常在關鍵的時候推他,他稍微重一點她就要踹,他捉住她的腿,忍耐的問:“不是你想要孩子嗎?”

什麽叫我想要孩子?

陳茉突然覺得委屈說不想生了,他就幫忙按壓她的小腹,手掌之下是溫暖的巢,穴,他越按,她越哭。袁睿思被她鬧得出了一身汗,好聲好氣的哄道:“我也想要,想要個像茉莉的女兒,我都想好了,她不需要很漂亮也不需要很聰明,如果讀書不行,你就去美國生,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陳茉還沒從虛空中回神的時候感覺他說的很對,但等第二天醒來,才發現這裏面的不對勁,什麽她讀書不行去美國生,難道還能把小孩塞到肚子裏回爐重造嗎?

袁睿思,你比我還不靠譜。



陳茉豪門媳婦當的總體來講還是利大於弊,催生因為他們也有計劃所以算不上困擾,婆媳問題——當老公不支持自己老媽的時候,她簡直是不戰而勝好嗎?她自從跟袁睿思談戀愛後,就沒瞧過袁太太臉色了。

現在成了正兒八經的兒媳婦,太婆因為年事已高無法參加婚禮特意送來一尊神像,妯娌滿世界跑整天不見人影,袁太太又快要摘掉袁太太的帽子,她除了捧沈曦說陳茉家裏條件不好心機深外,也沒別的殺手鐧了,陳茉不聽,她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日常跟從日本留學歸來,結果到了國內還在日企混,整天罵上司變態男的王思思約約飯;張佳佳現在也在B市,面臨舅媽瘋狂催婚,還會拉著陳茉吐吐苦水……

老朋友不會因為時間地域受到影響,其他因為出國斷掉的人脈又在袁家兒媳婦的光環下主動續上了,省了陳茉一番功夫。

先跟她聯系的不是別人正是秋心,秋心早在幾年前就還清了自己欠的三萬塊錢,因為兩人離得太遠慢慢斷了聯系,屬於逢年過節群發個拜年消息的那種,現在陳茉風頭無兩,秋心聯絡她也說了一個消息。

——周怡君因為虛開發-票被判了八年。

秋心一直在實習的那個房地產公司當銷售,努力這麽多年不僅還清了欠款、幫爸爸治好病,甚至還攢下首付在工作地買了套房子紮根落戶,也算拿著一手爛牌卻成功逆襲的人物。

但她還是對自己大學被人汙蔑偷竊的經歷耿耿於懷。

秋心只有對著陳茉這個昔日伸出援手的朋友,才能吐口積存在內心的醜陋:“我真的無法原諒她,時間越久我越恨,可我也沒什麽辦法,要說每天詛咒她出門被車撞死,她還沒出事,我反倒會先譴責自己惡毒,我這種性格真是活該受罪。”

“現在看著她得到報應,我終於能放下了。”

陳茉知道後借用自己的關系打探一下,原來周怡君畢業後進入親戚公司當財務,純粹是老會計察覺自己老板屁.股不幹凈,有人頂缸立馬就跑了。親戚送個包、給筆獎金,她就願意少計一筆錢,明天開個小額發-票,因為一直沒被人查到,她的膽子越來越大,最後入獄的時候審計已經查出一千萬……

秋心說是報應,陳茉卻沒見身邊那些人有多少得到報應的,只不過性格決定命運罷了。

就連她自己,如果當初軟弱被張淑華說動求袁先生送繼妹去十六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什麽情誼也會被消磨幹凈。

再往前推一點,如果她沒答應袁先生,反倒跑到張淑華身邊跟著繼父生活,今天又是個什麽局面呢?

陳茉想不到就不想了,將一切拋到腦後。趁袁睿思休息時間兩人回了一趟老家給爸爸掃墓,守墓的老頭換成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陳仲東墓前還有一束鮮花,陳茉看著墓碑說:“爸爸,我結婚了,現在過的不錯,雖然跟媽媽關系不太好,但她錢夠花也沒吃多少苦。”

袁睿思牽著她的手,陳茉繼續道:“也許明年過來你就能看見自己小孫女了……”

他們一直待到夕陽西下,遠遠看著兩條人影不斷靠近、交錯,像兩個孤獨的旅人,相遇、相知、相愛,直到命運緊密連結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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